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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作品集 / 空的座位

空的座位

  傍晚夜裡放學回到家中,一打開家門「寶貝,你回來了啊!」媽媽雀躍的吆呼聲和炒菜聲傳入耳裡。我沒搭腔,因為我已經累壞了,現在只想趕快躺在床上睡覺。

  「菜快煮好了!你等一下喔!」媽媽興奮的張羅晚餐,這是她每天最愛做的事──與自己的兒子和老公一同坐在餐桌前享受自己煮出的佳餚。雖然佳餚前總等不到第三人的到來……。

  「媽,我要去睡了。」我對著廚房大喊。

  「你不吃晚餐嗎?我今天煮的都是你和你爸比最愛吃的耶!你不吃就只剩我和你爸比兩個人吃不完啦!你等一下下再去睡嘛!」媽媽端著紅燒獅子頭走出廚房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瞅著我,希望我能留下來吃飯再去睡。

  「……好吧。」我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按下電視遙控器的開關,兩眼空洞的望著前方的電視,電視正上演著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戲碼。

  「太好了!那你幫我裝飯飯。」媽媽興高采烈地說。

  媽媽的童言童語我早已在二年前就已慢慢習慣,但我聽見她說話,心中總還是會產生莫名的惆悵。

  我走入飯廳,打開放在櫃子上的電鍋,熱氣與米香撲鼻,拿起飯杓,先將飯鬆動,再開始盛裝,盛好飯,我將三碗飯、三雙筷子擺上櫃子旁的餐桌,兩組餐具則各放置在我和媽媽的位子,剩下一組碗筷則工整地放在空的位子上。

  「媽,來吃飯了,鍋子等一下我再洗。」

  「嗯!」媽媽興奮地走向我們吃飯的圓桌,坐下並大喊「我要開動了!」語畢,媽媽便開始狼吞虎嚥,吃像簡直跟幼稚園小孩沒兩樣。

  「媽,吃慢一點,吃太快會噎到。」

  媽媽聽了羞澀地抓了抓頭髮,說:「對喔!」

  看著媽媽扒飯的樣子,我內心百感交集。

  不一會兒,媽媽將頭伸過來看我的碗──飯絲毫未少,又轉頭看了看空的座位前滿滿的飯就苦著臉問我:「我今天煮的不好吃嗎?你跟爸比怎麼都不吃?」

  「沒有啊,我剛恍神。」

  「那你快吃!」媽媽憨憨的笑著。

  不管誰聽見這句話也知道我再騙人,媽媽卻相信了……。

  「爸比,你怎麼都不吃呢?這些菜不都是你愛吃的嗎?還是我下次在煮其它你更愛吃的菜,像是……。」媽媽用撒嬌的語氣對著那個空的位子說話,那種語氣,不是童言童語,是爸爸過世前那種正常的口吻。

   我將臉埋在碗裡,不停的扒飯,希望暫時忘記腦海裡揮之不去的過往,以及母親對父親的愛,但,我卻失敗了。

  越不想去記得的事,往往想忘也忘不了。

  我用風馳電掣速度吃完飯,並將桌上的飯菜收拾好。

  「媽,我要去睡了。」不等媽媽回應,我走回房間,把自己反鎖在房裡。我將自己拋上床睡覺,想麻痺自己的心思,但翻來覆去躺了許久,腦中不是昏沉的睡意,而是盤旋著兩年前那場意外……。

  回憶,是美好;對我來說,卻是刻骨銘心的痛。

  兩年前,我國二,是個血氣方剛的小男孩,總以為自己長大了,很了不起。我為了不要再繼續升學,而和爸爸大吵一架,因為我覺得讀書沒有用,我寧願到社會去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也不要去讀高中讀三年死書,但是爸爸卻希望我繼續升學,走更好的路。我很不諒解爸爸,吵架後我都沒跟他說過半句話,就算想道歉也拉不下臉,卻不知道自己到頭來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需要爸爸保護的小鬼。

  記得那晚下著滂沱大雨,沒帶雨具的我在補習班門前思索著如何回家時,爸爸撐著雨傘走到我旁邊,把手上另一把傘給我,並對我說:「我們回家吧!」而後逕自走入車內,我也隨後上車。

  「我們回家吧」只不過是一句很普通的話,當時卻像一股暖流圍繞我心頭。當時我沒有深思其原因,也不想去思考。

  上車後我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呆呆的望著窗外,看著車窗上的雨匯集成一條條流水,在我眼前流過。霎時,我看見一輛轎車向我迎面而來,爾後,我只聽見一聲巨大的聲響,黑暗便吞噬了我。

  在黑暗中,我感覺到一股熱源緊緊地包覆住我的身體,也稀疏聽見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說道:「孩子,你要明白,爸爸永遠愛你。即使我不在了,你也別怨我,你和媽媽要好好活下去!」。

  一恢復意識,我很清楚我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第一個感覺是痛,不是身體因撞擊而受到的痛,而是心如刀割的痛楚爬滿我心頭。因為我知道,爸爸在我耳邊的輕語,可能是這輩子對我說的最後一句。

  懷著最後一絲希望的我將點滴的針頭從拔起,一跛一跛的奔向正在幫隔壁病人包紮的護士,問她爸爸的下落,我得到答案的那一剎那,我傻了、我瘋了,我歇斯底里的在醫院裡亂吼亂叫,有多少人聞聲而來,我就叫的越大聲、越淒涼。

  我不在乎旁人對我的議論是如何,我不在乎他們是否把我當瘋子,我只在乎我的爸爸是否還能有一線生機,如果可以,我會不惜用一切代價來交換!

  但我卻什麼都得不到,得到的是無止盡的絕望……。

  一夕間,我成了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

  醫護人員見狀,合力把我架回,卻成了我無處發洩的出氣筒,我又打又咬又搥那些醫生護士,都無法平息我的悲傷。

  直到被迫注射鎮定劑後,我的心情才慢慢平復,但是眼淚卻像斷了線的風箏,越掉越兇……。

  有時候我真想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只懂快樂,不懂悲傷,但我卻被迫長大、被迫接受那些我不想接受的事實。

  從前的我想快點長大,好逃離這個束縛我的家,到現在,我才知道被束縛也是幸福。

  現在什麼都來不及了,我原有的幸福已經缺了一角。

  絕望的心情,使我有如走入深淵,日夜嬗遞我也渾然未覺。直到淚乾了,才發現被單也被濡濕了一大片,但兇手不是我,是我身旁的人──我的媽媽。

  她是何時來的,我無從得知,但一看媽媽充滿淚痕的憔悴面孔,我內心充滿了罪惡與不安,我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爸爸媽媽從前是如此的相愛,但卻因為車禍,釀造成如此可怕的悲劇,我該如何向她交代?我們家的生計全靠爸爸一人承擔,現在爸爸走了,我們又該怎麼辦?就算爸爸有留下遺產,那又可以支撐多久?

  太多太多的問題從我腦中浮出,但我卻沒有時間沮喪,更沒有時間可以墮落。現在我唯一該做的,就是──做好我自己。

  我該做一個盡責的兒子,來想想該如何解決這件事;我該做一個認真讀書的學生,好好考上爸爸希望我去讀的學校。

  這就是我現在該做的,也只能這麼做。

  媽媽一醒,看見我早已醒來,她便緊緊抱住我,而我也摟著她的肩膀。我不知道有多久都沒有這樣被她抱了。以前總認為被父母抱是丟臉,只有長不大的小孩才會想給父母抱,博取安慰或同情。但我現在終於懂了,擁抱不是無聊的身體接觸,而是一種愛人的表現,表現自己愛人和被愛的肢體語言。

  擁抱的感覺,是溫暖、是幸福的。

  媽媽把我抱在懷裡,沒有說話,只是一直哭,我也跟著她嚎啕大哭,哭出我們倆的悲傷,也哭出我倆的不甘心。

  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久,我們兩個眼淚都哭乾了,眼皮也都哭腫了。我和媽媽都哭累了,不知不覺也都睡著了。

  這是我在爸爸過世後第一次在媽媽面前哭,同時也是最後一次。

  我出院之後,我和媽媽合力把爸爸的後事一一解決,那位開車撞我和爸爸的酒駕,也被警察以過失殺人移送法辦,之後的事情,我也沒有再追究下去。

  爸爸都不在了,去追究那些事又有什麼用?

  由於肇事者的家屬賠償了我們一筆不小的數目,我們從前的開銷也不多,所以也留了不少的遺產。因此,我和媽媽的生活費,還不足以擔心。

  這應該算是,這場悲劇裡唯一可以慶幸的一點吧……。

  但好景不常,媽媽仍是因為過於傷心,而患得精神分裂症。當醫生宣布她有神經病時,她並沒有像我們一般認知的患者一樣,會大吵大鬧,而是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嗚咽。我看了,很不忍心。

  要是她會吵會鬧,我還能知道她有精神。但她卻不吵也不鬧,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過我還知道,我要堅強,我要當媽媽的依靠。

  就算全世界都拋下我和媽媽也不要緊,因為我還有媽媽,媽媽也還有我。我可以當她的依靠,她可以當我的精神支柱。

  媽媽是我活下去的動力,我會為了她努力活出人生,活出我和她的未來。

  自從得知媽媽得了神經病,我每天都戰戰兢兢的照顧著她,她的智力漸漸的退化,我曾問過醫生媽媽患得的是否是帕金森氏症,但醫生卻很篤定的否決掉這個疑問,他說媽媽是因為逃避現實的狀況才會選擇性的智力退化,這讓我感到難過卻又鬆了一口氣。

  最後,媽媽的智力停滯在幼稚園孩童的階段便沒有再縮減。

  「至少,沒有更退化了。」我總是這樣安慰著自己。

  雖說智力不如正常的大人,但是媽媽還是保有我和她和爸爸的回憶,她還記得她的拿手好菜、她最常去的超級市場、她最愛逛的服飾店,我知道,她,其實什麼都還記得。

  只是記得,比什麼都痛苦。所以她選擇逃避。

  而我,會替她面對。

  因為我是她兒子,是她活在世上唯一的原因。

  因為她是我媽媽,也是爸爸留給我的遺產,我最珍貴的遺產。

  「無論如何,為了媽媽,也為了爸爸,別放棄任何事。」我總是這樣提醒自己,要撐下去。這句話從未失效過,直到某個雨夜……。

  一更,我靜靜的坐在書桌前,心思應該放在桌前書本上,但我卻遠眺著窗外的天空。

  秋天的夜空,是墨黑的,是蕭瑟的。

  「寶貝,寶貝!你快來啊!」

  聽見媽媽著急的聲音,我立刻放下手邊事情匆忙的走下樓,到飯廳找媽媽。「媽,怎麼了?」

  媽媽指著飯桌旁的一把椅子,興高采烈地說:「你看這是誰回來了?」

  「……誰?」那張椅子上,沒有人啊!

  媽媽疑惑的看著我:「你怎麼會不記得了?」

  「……。」我仍是大惑不解的望著那個空的位子。

  「他是爸爸呀!爸爸回來了!」媽媽樂不可知的開懷大笑,我好久都沒有看過笑的燦爛如花的媽媽了,但是我的心卻在淌血……。

  「我想出門散散步,別等我回家妳自己先睡吧!」語畢,我就頭也不回的跑出門,把大門關上的同時,眼淚便潰堤……。

  「為什麼上天對我的家庭是如此的殘忍?為什麼不放過我們家?」

  我一邊走在人行道上一邊對著天咆哮。

  「我們家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祢要這樣對我?我明明就沒有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為什麼要這樣處罰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到底有誰可以回答我!」

  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我看著一台台車內載著一組組溫暖的家庭,一把把傘下是一對對相戀的男女。而我只是隻身一人。看著看著,我的淚停了,因為上天已為我留下倩淚。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到底有誰可以回答我……!」我走向一個無人小公園的一隅無聲的對天呢喃,捲曲著身體。

  為什麼明明是綿綿細雨,打在我身上,卻令我痛不可忍?

  我心中有無數個為什麼,卻沒有一個人能為我解答。

  時光的流逝我未曾發現,直到太陽冉冉升起,墨黑的夜空慢慢被染上紫藍我才驚覺,天快亮了,我卻一整晚都沒回家。

  我起身準備要回去,倏瞬,眼前一道光打入我眼簾,亮得使我張不開眼,那道光讓我感到一股熟悉的暖意溫暖我心裡的酷寒,幾乎是立時的,我腦海中聽見我記憶中熟悉的嗓音:「孩子,你要明白,爸爸永遠愛你。即使我不在了,你也別怨我,你和媽媽要好好活下去!」

  這句話的重現,讓我的心死灰復燃。

  我知道,媽媽真的想爸爸想瘋了,才會產生爸爸回來的幻覺。

  我知道,媽媽很軟弱,所以我要替她扛下這一切的重擔。

  我知道,我的生活會跟同儕截然不同。

  我知道,我必須犧牲許多時間來打理一切事物。

  我知道,我和媽媽必須面對許多世俗的異樣眼光。

  我知道,我只是個剛被迫長大的小孩。

  我知道,扛下這一切會很辛苦。

  但我也知道,這是爸爸賦予我的使命。

  為了媽媽,為了我自己,也為爸爸,我必須做到。

  天,也亮了。

  而我現在,該回家了。

  走上往返的路途,我的腳步比昔日來的輕快許多,不知不覺就回到家門前。

  我轉了轉門把,發現大門沒鎖,我猜媽媽應該是怕我回來時她睡著了沒辦法幫我開門,才沒鎖門的吧?

  不出我所料,屋內仍是燈火通明。等著我的媽媽酣睡在客廳的紅沙發上,嘴角隱隱流出一條青絲。

  瞧見她眼眶有些泛黑,我便不忍將她叫醒,只是拿了條毯子蓋在它身上,並在她耳邊對她輕語:「媽媽,我愛你,我會永遠保護你!」。語畢,我便走上樓,回房補眠去。

  如果當時我多停留在客廳一會兒,也許會發現媽媽的眼眶,濕了。

  在黑暗中我透過月光望著轉動的電扇,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想起昔日。

  徹夜睡不著覺,只好先把房裡的燈打開,邊看看書,一邊等待與周公的對弈。

  我把檯燈打開,眼光卻投射到一個男孩子房間不大會有的東西──泰迪熊。

  放在我床邊的那隻泰迪是我從小到現在,唯一剩下的娃娃,其餘的我都丟了,只有他我說什麼也不會丟,因為他是我的瑰寶,是媽媽在我小學的時候親手為我做的。每當我處於低潮,都是抱著他咬牙撐下去,這幾年來都是他伴著我一同走下去的,沒有他我想我也沒辦法撐到現在。

  他是除了媽媽,我的另一根心靈之柱。

  我一邊抱著他,一邊看書。這是我的習慣,儘管別人認為這舉動很可笑,我不以為意。

  我只要做我自己就好,別人閒言閒語又如何?

  半晌,我的肚子發出了哀鳴聲,我只好到樓下覓食。

  地點:倉庫。目標:零嘴。備註:不能被媽媽發現。

  策畫好行動後,我躡手躡腳的走下樓,打開離媽媽臥房只有一箭之地──倉庫的門。

  倉庫的東西被我歸類在四個不同的櫃子裡。鐵櫃裡放滿了鐵鎚、鉗子、螺絲起子……之類的工具;塑膠櫃放的是藥物與醫療用品;小木櫃放著琳瑯滿目的糖果、餅乾。而其餘的雜物則是被我放在大木櫃裡。

  想當然爾,我的目標當然是小木櫃。我像小偷似的急忙地從木櫃中選了一盒能充飢的蘇打餅乾,就想立刻回房,但肚子卻又在宣示它的不滿,所以我只好取出一片餅乾往嘴裡塞。

  不料,倉庫的門突然打開,我嚇的把餅乾藏在身後的褲襠裡。

  媽媽最不喜歡人在八點過後還吃東西了,她說這有害健康。所以千萬別被她發現啊,不然她可是會生氣的!

  「你怎麼在這?不是早早就說要去睡嗎?」

  「我睡不著,所以起來整理倉庫嘛!哈哈……!」我這個謊話說了我都覺得心虛。

  「那你等一下來飯廳找我,我有話跟你說。」話落,媽媽便離開了,什麼也沒多說。

  「好,等我一下,馬上來。」

  剛剛媽媽心事重重的表情,讓我有點擔心。將「竊物」收好,我立刻走向飯廳,一探究竟。

  「媽,怎麼了嗎?」

  媽媽坐在飯桌旁,撫摸著爸爸的照片。

  我像移往一樣,想向前揉揉她的頭,她卻將我的手揮開。

  「媽?」媽媽怎麼會跟平常不太一樣……。

  「我知道我該清醒了,兩年的時間,夠了。」媽媽將慈憐的目光轉向我,我仍是滿臉疑惑的看著她。

  媽媽起身將相框放在爸爸的椅子上,無奈的笑了笑:「我該接受你過世的事實了。」

  「媽?!」我詫異的看著媽媽。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我知道我的所作所為是多麼的不負責任。你願意原諒媽媽嗎……?」媽媽愧疚的看著我,說著說著紅了眼眶。

  「我知道我不該丟下一切的重擔,這樣對你不公平,但是我卻讓情感吞噬了我的理性。兩年來,我始終走不出爸爸過世的陰霾,殊不知這種不負責任的舉動只是逃避,還讓身為兒子的你來替我承擔。兒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媽媽激動的掩面痛哭,但我卻什麼也沒做。

  即使心裡明白該原諒媽媽,但我內心卻有個惡魔驅使我說了我兩年來一直壓抑著的話。

  「兩年來,妳知道我有多苦嗎?妳知道我飽受世俗的異樣眼光有多麼痛苦嗎?他們都認為我個沒人要的小乞丐,每個人看著我盡是同情,妳知道我有多難熬嗎?

  「不,妳什麼都不知道,因為妳只躲在家裡,什麼都讓我承擔,這對我公平嗎?妳懂我的痛嗎?爸爸死了,媽媽瘋了,妳知道我是用什麼樣的心情活到現在嗎?

  「我就是在等妳說:『兒子,對不起。』妳知不知道,我只是要妳的一句話,為什麼讓我等了兩年?為什麼妳說這句話現在對我來說是如此的刺耳?

  「對不起,我沒辦法原諒妳,我恨妳、怨妳的心遠超想原諒妳的心情。」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跑回房,將門反鎖上,不讓媽媽進來。不管媽媽在門外哭的有多難過,說了什麼道歉的話,絲毫無法打動我的心。

  我抱著泰迪,在床上無聲的掉著淚。

  我兩年來等的就是媽媽恢復的那一刻,為什麼等到了我卻是這種回應?我知道我該接受媽媽的道歉,但是我為什麼就是該死的辦不到?我知道媽媽的喪偶之痛不亞於我,但是我這兩年的委屈也不是假的啊!我只是個小孩,我沒有寬宏大量能接受現況……。我沒辦法笑著對她說:「沒關係。」因為我只是個小孩。

  一個需要父母、軟弱需要依靠的孩子。

  「泰迪,我該怎麼辦?」我無助的問泰迪,彷彿他能我引領我走向正確的道路。

  想當然,熊沒辦法給我任何的答案,那都只是我一相情願的幻想。

  但是看著泰迪,我腦中卻不斷的浮現出兒時的回憶。

  幼稚園小班,懵懂無知的我,大哭大鬧地要媽媽帶我回家;小一開學時,忐忑不安的我,被媽媽牽著走進學校教室;剛升上國一,迷迷糊糊的我,睡過頭,被媽媽開車載到校門口。一幕又一幕的回憶在我腦中閃過。記憶裡全是媽媽,全是媽媽對我的好,全是媽媽對我的疼愛。

  她和爸爸提攜將我拉拔長大,我為她受苦兩年,又算的了什麼?

  把思緒整頓好,做下我認為最好的抉擇。

  打開門,我笑著迎接我的未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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