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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雅青春3 / 風雅青春3_2散文統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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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        ◎301張淇鈞

 

   

 

每個人的生活中,都有一道未知的門。

 

    生活中的門,大大小小、各式各樣,只要從一個空間進入到另一個空間,門就是個標準的連接點,但撇開實質上的門,或許我們還不斷的在進出無形的門。

 

    我常想像,夾雜數段呼吸的空氣,真空保存於空間中,而空間被切割成無數個我們無法辨識單位的小空間,每個小空間與小空間之間,都有一個門,門與空間連接著精密分配的時間,也連接著數段不對稱的記憶。

 

    由於空間太過狹小,我們時常忽視了那些所謂的「空間」,大家隨意進出,分享著彼此在門把上留下的的溫度與記憶,這種門不會因為開關次數過於頻繁而損壞,還會因為進出的頻率增加而記錄下每一個人暫留在門縫中的殘影。

 

    也許現在我就在進出無數個門,以筆尖輕扭門把,開啟了我的記憶,也進入了別人曾經存在的領域。

 

    該說是時間堆滿了空間,還是空間吞噬了時間?我自己也不清楚,每一個空間的門都能夠自由進出,其實不需要去在乎今天是否忘了關好哪扇門,或是今天不小心把哪個門給鎖起來了,因為就算經過的門沒關上,下一秒就會有另一個人通過,甚至順手將們帶上,而如果不小心把哪扇門給鎖了,也一定會有人蠻橫的將它撬開。

 

    門與門之間,夾雜了一堆你自認為是隱私的「隱私」,實質上,我們一點隱私都沒有。

 

    不過開門之後進門,接著關門,這種平凡的動作幾乎可以在一瞬間就完成,人們也就理所當然的忽略了每次觸碰門把的記憶,開門關門似乎變成了一個把記憶丟棄的動作,既隨便又不容易被注意,一次次的忽略讓丟棄記憶顯然不構成「亂丟垃圾」這類的行為,只是會感覺到,當走過門時,說不定腳下踩的是某人不堪回首的記憶,或是不經意遺漏的曾經。

 

    習慣了與數段相互交會的記憶擦身而過,熟悉了以麻木的神情去推動一扇又一扇的門,雖然踏步的角度不同,但終究是踩過別人的腳印,即使轉開門把的力道不同,但也是通過相同的門,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就不是平行線的過去,就這樣硬生生的被擱在不同的空間,沒有歸類,沒有系統,雜亂堆積了一層又一層,雖然有共同的交點,但絕對沒有相遇的那天。

 

    顯然我可以用「開關門」這個動作去窺探他人的記憶。

 

    然而指間除了去探索上一個人所觸摸門把的側影,在每次的觸摸中也不經意留下一些自己流逝的時光,流失自我的過程是那樣的輕視,那樣的不屑,連短暫的回眸同情都不留給那破碎不堪又被遺忘的回憶,而我究竟該去注意上一個人開門的角度,還是該留意自己的手心是否會遺留一部分的體溫?也許開啟下一扇門,我就會得到解答,不過我所流逝的到底是我自己的時光,還是別人隨手亂扔的時間碎片?

 

    穿梭在空間與空間之間,我遲遲得不到解套……

 

    所以,我想做個實驗,藉由開門的角度與指尖的溫度,數個凌亂拼湊的組合來進入別人的生活,或許我能遊走在別人記憶的邊緣,吸取別人的一段段不連貫的思想,我要找到究竟是誰在浪費誰的空間的線索,嘎然的推開了一扇門,放下自己的思考迴路,我要進入別人的片斷生活。

 

    先嚐試開啟約四十五度角的門,再以約攝氏三十六點五度的手指輕扭門把,沒錯,我以最保守的姿態踏出了實驗的第一步,不多,也不少,開門的角度與手心的溫度都掌握的恰到好處!只不過我似乎擠不進門縫的空間,沒關係,我要的不是進門,而是開門的瞬間,興奮使我緊握著門把,閉上眼睛,努力的用指紋間的空隙貼合門把上的一點一滴,手汗浸濕了略帶鐵銹的門把,一分一秒過去,只聽見耳朵過於安靜而產生的低鳴。

 

    於是我想像著數以千計的掌心握過這個門把,一陣陣伴隨著雜音的呢喃爬滿了我的耳膜,不同的人,經過這扇門時各自懷抱著不同的目的,沒有一個明確的片斷可以參考,在雜訊裡,父子間的叫罵聲、情侶之間不捨的溫存、朋友間的寒暄,一下子塞滿了我在時空中的駐足點,我被推擠,被束縛,纏繞在人與人之間貌似平靜的相處中,眼前一片灰濛,我的身體竟流散在別人的記憶中,每段記憶,都伸出了一隻慘白的手,拉扯爭奪我剩下的意念,撕裂了我的意識,他們貪心的瓜分著我的屍體,連骨頭都不放過。

 

    回過神來,發燙的額頭滲出了幾滴雨珠一般的冷汗,死白的雙唇早就被牙齒咬出血痕,僵直的手指要鬆開門把顯得有些遲緩。

 

    「原來這就是入侵別人記憶的滋味!」在疲憊中我流露出一絲驚喜。

 

    接下來我嚐試以各種不同的指間溫度去打開接下來八十九個開門的角度,一連串嘗試,讓知覺被無數個零碎的時光爭先恐後的啃食,在雜亂中我仍舊不放棄尋找浪費時光的線索,但是每次的入侵都只是讓記憶漸漸被剝奪,為了感受別人在門把上殘存的餘溫,我把自己的體溫一寸寸的平均分配,投進了混沌深暗的記憶漩渦,企圖釣起一片真相拼圖,就像餌一樣,只不過餌只有不斷的減少的空間,收穫量卻遲遲沒有動靜,但我沒有放棄,也不想放棄!

 

    但付出的體溫太多,身體逐漸冰冷,身體一沉,昏沉的腦袋就這樣撞上了面前的門把,潛意識中的呼喊聲開始微弱,我的堅持變成一種無意義的枷鎖,它鍊住了我的自由,綁死了我空殼般的屍體,冷漠的將我投進記憶漩渦,想不到這次換成是以流失掉的自我來釣取一直堅持摸索的真理,太過於雜亂龐大的記憶梗住了我的呼吸,一段段別人的時間快速流竄在我的腦中,直到自己也曾遺落在那扇門的回憶閃過,才被自己上一秒在門把上烙下的溫度燙醒,這次甦醒過後的眼神不再空洞,只留下混亂過後的澄清。

 

    也許,我撿到了真理……

 

    鬆開了先前緊握許久的門把,打開了自己鎖死的一道門,邁開腳步走進去。

 

裡頭,還有著一扇從來沒看過的門等著我去打開。

 

 

 

 

 

按語:生活中常見的事物──門,經由作者想像力的馳騁,便成了一道道進出他人生命經驗的體會,取材別緻,頗有創意。(林德龍老師)

 

 

 

 

 

 

 

 

 

灰色海岸線        ◎301曾貴麟

 

  

 

海浪在沙灘上起伏,浪花回到深海後,總在灘岸上留下淡淡的波紋,我在這看了一整夜,類似的海景在夢裡出現過不少次,但色階應該沒那麼灰褐才對。

 

  是哪裡出了差錯?許久才從城市歸鄉,想不到繡鐵般的暗淡色澤已經跟著我的腳步,蔓延至故鄉,沿著海岸線順勢將漁村染了色,我看著碼頭停著若干的觀光船,腳邊踢著的無數瓶罐與推疊成山的消波塊,我伸手處摸,感覺與海洋隔了堵牆。

 

  遙想童年,這片沙灘還是琉璃色。下課後,匆匆將漁網放在太陽底下曝曬,便與鄰居的大哥哥一起蒐集珍奇的貝殼與形狀奇異的岩塊,花了一整個下午,沿著海岸尋找著,記得最愛不釋手的,是那珍珠般透光的海螺,那陣子我帶到班上炫耀,聚集了不少渴慕的眼神。剛發現時,上頭附著綠茸似的海藻。它陪我度過了大半童年。

 

  傍晚日落時,一個人等著父親補完魚歸港,我坐在碼頭邊遙望遠方,海面上的浪痕這時相當平靜,反照著昏黃的天空,此時天空與海洋彷彿沒有邊界,夕陽讓背景十分恍惚,適合鋪成少年對於海的另一端的異想,小時後總愛幻想海洋的冒險故事,與彼岸對望的距離之間,足以想像数不完的靈感。

 

  之後,爸爸的船駛進了港口,他便牽著我的手一起回家,回家的路途我是個聽眾,聽著父親此趟航行中發生的種種趣事,他的雙手壯碩且粗操,看著掌中的水泡,腦海裡不難想像他與大海搏鬥的身影,那時的夢想便是與父親一樣,成為一名厲害的漁夫,捕魚給家人品嚐,那是每個漁村小孩共同的嚮往。

 

  我們走過的沙灘上,留下一條由大腳印與小腳印踩踏出的軌跡。

 

  每到特定節慶,漁村大大小小的人,會一同聚集在海灘上,把巨大的漁網灑入海中,過了一段時間後,全村一起將魚網拉上岸,此時網內早已有無數掙扎的魚群,大伙用力的與大海拉拔,浪聲伴隨著么喝聲,鹹濕的海風中有大家的汗水,最後村長先將幼小的魚苗丟回海中,告訴我們要等小魚長大後才可以抓,這是祖先留下的傳統。之後平分總漁獲,所有人坐在海邊烤魚,享受辛苦之後的美味,邊吃邊聊著村裡的趣事,這時村裡的小孩子都會聚集到爸爸身邊,每次說海上生活的點滴,青澀的瞳孔充滿崇敬,孩子們都聽的津津有味。這天是全村的人最期待,也是最熱鬧的一天。

 

  隨著年紀的增長,父母們辛勞的供我唸書求學,偶爾我想幫忙些港口的事,就被他們罵個臭頭,說什麼千萬別像阿爸這樣當個粗人,整天在海上奔波,過著漂泊的生活,最長還可能一年半載回不了家。還說現在這個時代,漁夫的往往沒什麼出息,堅持要我好好念書,做點正經生意,日子也不要那麼苦,父親的硬脾氣,說什麼也不要我繼承他的漁船。而我從小的航海夢想,變成泡沫,幻滅後沉入海底。

 

  當時村裡有一群年輕人離鄉,想去外頭闖一闖,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也跟著這潮流,坐上了火車,到城市裡找了落腳的小公寓,就在此開始新的生活。而城市裡林立的高樓大廈,好像鐵牢禁錮了我們,天空好遙遠,總是抹上濃淡不一的灰濛,空氣也是這般顏色,整座城像老菸槍的肺部,由霓虹燈與車火等細胞組織而成,佈置得斑斕且凌亂。走在街道與人群,等於融進巨大的支氣管,我全身上下,徹底變成鋼鐵吐納出的,一口汙濁的痰。

 

  這裡沒有海風,沒有浪聲,看不見村民的笑容,每次呼吸,都可以深刻的感覺,城市與漁村的差別。

 

  經過一段日子後,漸漸成為這城市的標準住戶,我與忙碌的生活步調接軌,生意慢慢有了規模,腳步也變的倉促,不知道什麼什後開始,我的生活每天好像同個樣子,日復一日。

 

  日子是變的比以前過的更富裕了,尤其是到了夜晚,城市沒有睡眠,反而進入一種,更神秘興奮的狀態,燈火閃爍的更加詭侷,這種徵狀可以在許多地方發現,深夜呼嘯的機車陣,眼皮下沉澱的黑色素,酒精與搖擺的舞步,都是這地方瘋狂的性格。

 

  市區與鄉間的生活習性有太多的隔閡,每次面臨這差異性,都會讓我感到陌生,也讓我想起遠方的家鄉…

 

  這裡每餐吃得的確色香味俱全,人們吃牙咧嘴的啃食大魚大肉,那個沒有的表情的吃像,卻影響了我的食慾,尤其是他們吃著滿嘴的魚苗,邊血腥的咀嚼邊稱讚這料理的養分,我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反而有點像叢林肉弱強食食物鍊。

 

  過去漁村,每年都要廟慶媽祖生,抬著轎子,帶著媽祖的佛像遊全村,感謝祂保佑我們又一年的風調雨順,這是每年固定的感恩日,但城市裡,沒有一個固定的信仰,淺浮於生活之中,大家遵循的是種生存法則。

 

  街上行走的每個人,在外表上打扮的五顏六色,臉孔上化上濃濃的妝,妝點自己的表情,紅色、澄色、黃色、綠色、藍色與紫色,人們似乎想整條彩虹纏在身上,在華麗的包裝下,反而沒辦法將自己真摯的感覺,輕易透露給他人,顏色在表情上更趨似易容術,甚至面具,一整座城的面具。雖然漁村的人只有單色的汗衫與短褲,曬的漆黑,有時還會把袖子捲起來,但情感卻能在笑容裡透視,沒有多餘的色彩,只需要海湛藍的原色。

 

  這裡的什麼都有,但又缺少了某個最重要的東西。

 

  為了尋找那遺落的感覺,我開始在城市裡游走。有時一整天漫無目的的坐著捷運,想著讓這班列車,能否把我載向臨海的邊境,但在車廂內,許多次我不禁問著,為什麼擁擠的人群,心與心的間距卻如此遙遠?表情之間又隔著那麼多複雜的念頭,靜看著身旁的乘客,莫名的緣分讓我們一同座落於此地,我試著珍惜,但嚐試了幾次,下車不久,印象裡他們的臉孔仍模糊了,沒有溫度的臉孔總是難以記憶。

 

  在我徹底迷失於城鄉差距時,家鄉寄來一份包裹,是一份錄了浪聲的錄音帶,還有一封媽媽親筆書信,她知道我從小愛聽海,特地準備給我,迫不及待的掛上耳機聆聽,閉上雙眼,一陣一陣的音波猶如起伏規律的潮水,有種置身海邊的真實感,珍珠般透光的海螺、形狀奇異的岩塊與父親的漁船,那些童年的元素浮起,彷彿真有海風,淋濕了我的眼角。

 

  那個錄音帶讓我燃起了鄉愁。

 

  於是我買了張車票,決定回家鄉看一看,選了個靠窗的座位,看著沿路的風景,家鄉的回憶變得清晰。軌道漸漸遠離了城市,海的味道也漸漸濃烈,世界好像脫離了冰河期,回溫到了春季。

 

  火車靠了站,走在從小熟悉的鄉村小徑,可是卻又有些不太一樣,路邊多了許多商家,碼頭靠的船,也比過去大上許多,還排放了一攤汙濁的黑水,港口的環境變得髒亂不堪。

 

  到了家中,發現父親把船給賣了,我覺得可惜,他說沒關係,反正也是老骨頭了,他話是這麼說,但他每次看著海的眼神,總是不經意流露蒼老的氣息。村子裡的年輕人有相繼離鄉,兒時的玩伴看不到幾個,這裡多了幾分滄桑。

 

  聽了父親說了這幾年的變化,他感嘆的說著,漁船業者為了供應都市人所需的魚量而大規模的捕捉,補獵範圍越擴越大,每次出海捕捉的魚量也沒有節制,人們愛吃魚苗,漁夫們便將過去生態保育的觀念拋諸腦後,為了獲利盡情捕捉,一口一口的將幼小的魚網嘴裡吞噬,那畫面有種血腥,魚的數量當然也比以往少了很多,過去與大海和平共處的精神逐漸崩解,從前可愛的村民起了些變化,那感覺與城市人有種說不出來的相似感…

 

  到了沙灘才讓我最為訝異,沿著海岸線一路走來,路上堆滿了垃圾,聽說市政府推動海的相關觀光產業,但卻忽略了海的生態保育,使得本來琉璃色的海域向鋪上幾抹灰濛的粉,海風吹來,還附帶了文明的惡臭,這裡已經不是以前那樣了,海邊嬉戲的過去像沾上一層厚厚的灰塵,少年時對於海的遐想,無法再揚起風帆,繼續乘風破浪了,反而擱淺在這灰色海岸線。

 

  本來以為脫離了雙雪般冷漠的城市,能在家鄉找回以往的歸屬感。但城市伸出了它的觸角,藉由醜陋的消波塊,持續啃食一切,這裡是陌生的家鄉,我仍在沒有止盡的迷惘,我想,都市化的最後階段,將是情感永恆的冬季。

 

  我不斷的奔跑,一邊納喊著,可是怎麼也逃不開這變的灰暗的海岸線,無數漂流木亂葬在沙灘上,一切都被染成灰階色調,我無神的瞳孔看著景象旋轉,走過了海岸的盡頭,雖然步伐離這裡越來越遙遠,但我的理智已躍入深海,往下沉淪,像掙扎一般,辯証海的本質。

 

 

 

※本文榮獲全國海洋寫作比賽佳作

 

 

 

 

 

按語:從純樸的漁村走到繁華的城市,再回家時已不是記憶中的家鄉了。作者藉著「灰色」海岸線,寫出了漁村都市化的現象,而那恰是文章中的「我」在面對變化時的心情寫照。全文組織綿密,主題明確,亦有深沉哀嘆的情感流露其中。(林純禎老師)

 

 

 

 

 


尋河        ◎301吳文凱

 

    

 

    人們在西元前好幾世紀,就開始尋找河流,直到現在,我們也還是尋找……

 

   

 

    佇足河畔,雙足沁入河流冰涼的心,有時周圍是一片清風徐徐的氛圍,晴陽映照岸邊綠葉,閃動著翡翠般的晶瑩,蟲鳥時來唱和,唯恐少了伴奏,河岸會倍加吵雜失了靜謐,祥和與寧靜在人們心底漾開;又或籠罩霏霏雲翳,烏黑的密雲將天空蠶食,黑影直是攫向地面,怒號的陰風伴隨陣陣刺入肌膚的雨針,多麼蕭瑟而冷冽!不管如何,人們在河邊的雙眼,總是遠眺,眺望一個未知的盡頭。有一條河流,我們終究在尋找,秋的冷清悽慘、春的生機盎然、夏的噪鬧翔集、冬的勁雪傾降,沒有任何一條流域有著相同的季節與背景。

 

   

 

    某個早晨,與家人結伴到淡水漁人碼頭河畔,喧騰的市街好像發散了某種誘因,迅速感染大人小孩,聚集了喧鬧。我與家人卻往碼頭河堤走去,像刻意疏遠人群的野鶴(其實牠們本來就不喜歡人群,何來疏遠?)偶爾有行人與我們擦肩,互相交換悠閒的眼波;偶爾有厭倦漂泊的中型漁船挺入河道;又偶爾是幾艘不起眼的小舟,輕飄飄的懸在河面,欲行又止。有些人在對眼瞬間,是那樣的似曾相識,感覺只停駐片息,秋波已在他身上流轉了好幾世紀……有些入港的船舟,似能乘仙的車輿,守候一個久待的旅人。

 

   

 

    晨光,穿過雲層,遍布了這個港口,灑下一日初始的種子,我站在河岸,發現有股氛圍在膨脹,於河面蔓延開來,像霧一般,使瞳孔相信它的真實,感覺卻非常未來。我們終是追尋著河面的輕霧,還是真正沉浸在大河之中?在江波上浮浮沉沉的一葉舟楫,又有誰能得知,是漂向嚴寒的北地,還是向南流入夾岸煙紅草綠的港灣?於是,我們開始摸索。

 

   

 

    沒有船的時候,視線沒有焦點,我盯著河面,陽光恣意河面的金黃,為我帶來足夠辨識河流流向的光源。我期待可以找到一條為我量身訂做的河,並穿插幻想與交織現實,如果允許,就再給我一條小船和一張飄向未來的地圖吧!讓我在追逐地平線時,不至於迷路。我看著面前沒有一刻相同的河水,嘲笑自己奢侈。人們在河岸眺望的雙眸沒有交集和相同的盡頭,他們的眼光穿透地平線的夕陽、汲取河面閃爍的漾波。每個人的眼神都透露一絲訊息,有些迷離如山嵐幻化的霧,有些則孤傲得像蟠踞山峰的堅石;有些目空淡泊,有些則汲汲營營……

 

   

 

    滔滔河水有種媚惑的魔法,在河一方,你永遠無法預知自己會遇見什麼事、邂逅什麼人,是河岸郁郁青青的綠柳,又可能是浩浩河面,兩葉微渺小舟的偶然相觸。河水讓我們相信奇蹟,而這許多看似巧合的情況,卻如夢境般的真實,讓人不禁懷疑是「河」的從中牽引、故佈機緣,這一切詭計般的圖謀,讓我們忘卻河流欺騙隱瞞的罪狀,使人反倒感激迷戀,感激一種使兩條平行線突破現實的無奈,(交集嗎?我想那也未必……)迷戀一些相遇時的驚奇感動。在河上,我們變成一株株漂泊的浮萍,在屬於自己的空間自言自語,呢喃瞬息萬變的事態,偶然的相遇讓我們相信「奇蹟」與「知己」。

 

 

 

    河,就像車站吧!相逢,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們在不知覺的情況下,與河水連結共鳴的頻率,河水追隨人們的心,變換五彩的容顏。每顆跳動的心,都寄宿了一個詩人的意志,並在河上作詩,詩篇拉長了地平線的距離,在江河上迴盪跫音。

 

   

 

    「歸去吧!歸去吧!」我聽到有人這樣唱著。

 

  「小舟搖搖,在河面上輕颺;微風飄飄,吹拂著衣袖。」

 

   

 

    這聲音讓我聯想到一群性情漂泊的人,他們選擇在茫茫江河上行船,「流浪」的頻率,使他們怡然自得、處之安泰,渴飲清河、餓食江魚,孤獨時,和著燦陽侶江中魚蝦高唱漁歌;喜悅時,沐著輪月低默靜取河面銀盤,那是心遠塵囂的隱士,是離開了都市河流,飄櫓搖枻的隱士!雖然與幾分神傷為伴,卻有著超然的灑脫,如同東坡寄餘生於江海、淵明撫孤松而盤桓。

 

 

 

  亭午,太陽高掛在頭頂,放落萬丈溫熱的浪潮,大多數人已不敵,逃離沒有林蔭的岸邊,但有些人跟我一樣依舊佇立。

 

   

 

    執著於某些事物的人,在河上讀詩,讀的是自己的心,句句詩音飄飄然迴響,盪過河面傳向彼岸,河水將詩句帶離,他們渴望在燃完詩句的書頁以前被傾聽,像是一日千里的騏驥,久尋一個生命中的伯樂;又像傲物恃才而總是自飲悶酒的墨客騷人,等待立於燈火闌珊已尋它百度的知己。這些人,把舟船停泊在都市河流的邊界,等待……

 

 

 

    在源源流水中,有許多必存的元素。好比愛情,河流就像它的化影,從源頭傾慕到上游碰撞溪石的合歡,中游的平順繾綣,最後在出海口離散。許多人終其一生都奉獻給了一條名為「愛情」的流域。

 

   

 

    這些以都市氣息為食的飲食男女,暫且稱之為眾多河面上飛舞的蝶吧!他們在城市河流的岸邊,漫無目的的飛舞,時常想望大河的盡頭,卻不願就此飛離久依的都市。他們的心房是漂浮的,時時尋找能夠雙飛西園的機會,在漫漫而遊的時候,望見與自己心房契合、閃著相同亮翅的旋蝶,免不了停下一試彼此,或許能夠交換一些愛意。單雙飛舞的蝶,穿梭於都市的流域,飄忽起落,點綴豐富河流的色彩。

 

   

 

    是日的帷慕,即將放落的時刻,碼頭人散,只留下熱戀男女,竊取夕陽餘暉,當做承諾,他們的耳語,彷彿在彼此手腕上劃開一道血痕,殷紅的血液滴入河中,象徵誓言已經締約。河水像一面鏡子,倒映著夕陽變為一大片紅色,像染了血。我看著與太陽齊降的天空和夜晚遞嬗,並持續尋找。

 

 

 

有些人決定及時行樂,買了些許桂香,在河上宴酣;有些則選擇擁抱孤獨,臥坐靜聽河水脈動,念著天地悠悠的詩篇,在人生中載浮載沉、隨流逐波。他們已經找到自己的流域?或只是短暫停留……

 

 

 

  三千江水共同倒影了同一輪明月,每個角落都映照著一樣的月光,不同的河流卻放映出不同的銀輝,更鑲進每個人的心底。有一條河,像每個人的側影,沒有人能窮極源頭,沒有人能明白盡頭,也許盡頭是一缸滄浪的大海、一觴孤立的湖泊又或許是一盆無垠的沙漠,即使如此,我們還是尋尋覓覓……

 

   

 

    於是,我繼續在這個世紀找一條河。

 

 

 

※本文獲20屆校內文藝獎散文組第三名

 

 

 

 

 

按語:本文試圖運用相關的意象以烘托主題,但是過度使用之餘,反易形成一條稍嫌凝滯的文字之河。(李菊英老師)

 

 

 

 

 


閒步        ◎306朱孫孝

 

 

 

走在蜿蜒的幽徑,抬頭一望是蔚藍的天空,游著幾朵柔軟蓬鬆的雲,頑皮地將太陽藏了起來,傲然矗立的山壁,也披上了純白的圍巾,似乎也怕冷呢!

 

    秋天的風颯颯吹起,伴隨著舞動的落葉,來不及感受秋天的冷冽,知了的鳴奏曲便驚喜地迴盪在四周,與清脆的鳥鳴一同演奏出優美的旋律,歡迎訪客的道來。

 

兩旁的樹林被秋風染了色,向日葵黃開得燦爛,溫暖的火燄紅以及濃郁的咖啡色,映入眼簾的是有別於春天的溫暖,在心中燒的猛烈,即使風仍冷的刺骨。

 

    享受過這眼前的饗宴,帶著溫暖的心繼續向前走,走出了方才的陶醉,隨即而來的是一片豁然,一大片收割完的稻田上還蓋著些許草灰,彷彿等待著春天再臨後負土而出。一旁碧綠的湖泊映照出半個蒼穹,天光與水色交織成一片,看著湖面上的自己,不是倒影,而是靈魂,原來自己早已沉浸在這宛如夢境的世界,享受這心凝形釋的片刻,只見湖片波紋,正一波一波的蕩漾過去……。

 

 

 

 

 

按語:心靈自在,便能感受大自然的無限美好。作者悠然的心境,自能隨處有詩情。(林德龍老師)

 

清明追憶阿公        ◎310黃郁嵐

 

 

 

裊裊的白煙,隨著風,悄悄翳入天聽,大人們依然閉眼細語,小孩們依然嬉戲。今年的清明時節,沒有杜牧詩中雨紛紛的哀傷,但卻還是覆蓋著薄薄的思念…,這樣的感覺,一轉眼已經過了十三個年頭了,大夥兒都變了許多,但每當站在阿公的墓前,那種思念的心卻一點也沒減少,反而隨歲月的流逝而漸增……。

 

 

 

‧豆漿洗髮乳

 

從小,在員山鄉下的農村中長大,小時候因爸媽的工作,大多是阿公阿嬤伴著我們度過既無趣又好玩的童年。無趣,在那什麼都沒有的時代,物質的娛樂當然也是什麼都沒有;有趣,有阿公阿嬤的陪伴,比任何玩具都好玩!他們總能忍受我們再怎麼無理的要求。家家酒,少了個鍋子,死賴活賴,不一會兒,阿公就能找一個給我們炒出一盤又一盤清脆的「野草」;肚子餓,哪管是何時,死賴活賴,不一會兒,阿嬤又能變出一堆好吃的點心,填飽小小的肚子,繼續我們未玩完的鬼抓人。他們對我們的好,好多,一時舉不出來,但有一件事記憶卻相當深刻,那天,阿公從外頭回來,如同往常依然拖著疲憊的身子,在客廳沙發上一躺又沉沉睏去,天真又不懂事的我們,瞧見桌上裝著一瓶未喝完的豆漿,小小的腦子裡閃過美髮店姑姑俐落地倒洗髮精的印象,便心血來潮把豆漿當洗髮乳,不一會兒,阿公的頭上就……。

 

 

 

‧尋筍

 

凌晨三點,悉悉簌簌的細碎聲又小心翼翼地傳入耳中,想必阿公又起床,準備他這一天的開始,開瓶農會買的豆漿,隨意丟顆麵包在斑駁的鐵絲籃中,頂著斗笠,跨上機車,朝著黑夜中騎去。提著手電筒,輕輕的腳步,踩在悉悉沙沙的竹葉上,哪怕驚醒這鄉下黑夜的寧靜;燈源不斷地在竹林下搜尋掃描,哪怕錯過哪個微微凸出的幼筍,若一不注意『那是毋找到,明那載一照到日頭,就會「瓜」去!』阿公總是那麼說。當斑駁的鐵絲籃又裝著滿滿的竹筍時,微微的陽光也漸漸灑在大地了!載著滿滿的收穫,急急忙忙往批發市場奔去,在人多吵雜的市場中,提著滿滿的筍子的阿公的身影更顯得瘦小,一番討價還價後,終於換來一些錢,這些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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